2009年7月28日 星期二

走過顛簸

大能的主,我不是您的信徒,而今我謙卑地向您祈求,給予我力量繼續往前。我不為征服她而來,我只愿能貼近這座大山。

2009.7月4日,4am

親愛的你:

相隔兩年我又再次登神山,而如照片所見,妳知道我只在8km裡止步。但我卻沒有遺憾,因為從這次登山,我知道自己終究明白了一些什麼,而生命也從此將有所不同。

旅遊書上常這樣介紹,說神山海拔4095米,是東南亞最高山,只能體能較好者,就能征服這座山。可是兩年前的經驗告訴我,絕對不能小看座大山,因為一大意,或許就將發生難以預測的事,或是不會有人命,但最終結果是敗興而歸。

本想做好準備地登山,只是這大半年來總有許多事情煩心,有空時就只想休息,一直到登山前一個月才真正地做運動,而我也做了心理準備或許將半途而棄。

終於到了等待己久的日子,7月2日與相約的朋友們一同飛抵亞庇。按照已做好的安排,立刻前往京那峇魯國家公園。出發前天氣晴朗,抵達時卻開始下起雨來。

入住了旅舍房間,瞬間雨勢就變得大了,氣溫也開始降低。但終究覺得是幸運的,因為來時無雨,免了成為落水狗。只是從旅舍二樓的開放平台,神山被鎖在層層雨雲中,不禁自就讓人發愁起來。

這幾天都下雨嗎。我向經過身邊的官理員探問。她看看我又看神山。是啊從幾天前開始就老是下雨,但別擔心,明天或許又放晴了。她轉身走開,臨別又說,登山不是看天氣,而是看意志呢。

雖然如此我終是擔心,大雨可不是鬧著玩的。雖有雨衣,但雨中登山仍比平時困難。

於是當晚,我在入睡前首次祈禱。大能的主,我不是您的信徒,但請聆聽我的聲音,請求明日顯現您的大能,讓我們在晴天裡順利登山。

雖然不抱期望,可第二天早晨看見窗外灑下一地陽光,我終究忍不住歡呼起來。衝上二樓,神山在望。

xxx xxx

7月3日,開始登山。在此之前大家曾爭論過要走傳統路線,還是較長的莫西勞路線,結果最終大家為了不想多走兩公里的路,決定由傳統路線登山。

這次的登山向導是位阿姨,叫馬格烈。從不小看這些山裡人,因為上次曾經目睹上了年紀的婆婆從山上背者多人的背包仍建步如飛的情景,至今難忘。

朋友們都爭先地上山,我卻選擇放慢腳步殿後。一方面是知道自己體力的極限,一方面也想看得更多。

跟隨自己的腳步,一步步地沿著桟道往前。挺過了首兩公里,前路仍漫長。每次的休息都提醒自己:一直往前走吧,不遠了拉班拉打就在前方。走過了4公里,大雨開始來訪,所幸雨勢總不大。

經過了7小時的跋涉,終於抵達山上的旅舍。雙腿沒有重前的酸痛,我知道選擇放慢腳步,是正確的。

與友人會合後洗刷完畢,用餐時還意外地目睹了夕陽。本想早點入睡,但室外惱人的登山客總一直來回奔跑,令我在半夢半醒中徘徊。

xxx xxx

7月3日,凌晨兩點。只覺得剛要入睡,卻已被朋友的鬧玲吵醒。掙扎著下床,換上攻頂裝備,準備登山。

友人們狼吞虎嚥得吃著宵夜,我卻一點胃口也沒有,只好喝了一杯又一杯的沙巴茶。再帶上事先準備的巧克力,以備不時之需。

攻頂開始,我仍是殿後的一個。上次抵達拉班拉打即無力攻頂,今次才知道攻頂的路,同樣是挑戰。同伴先走了,前方黑漆漆地空無一人,只剩我和馬格烈。

後方來自吉隆坡女生也脫了隊,害怕之下只好跟著我們一起。馬格烈走在前方,黑暗中我踩著她走過路,一步步拾級而上。就在快要受不了時,沙亞沙亞檢查站的燈光,就在前方。

我在小亭子前的石塊坐下,稀薄的空氣令我喘得向一條老狗。轉頭對馬格烈說,不如就在這裡停下吧。她卻只向我微笑,輕聲說山頂不遠了。接下來就剩沉默,決定在我。

我抬頭,看見了曾經忘卻的星空。莫名其妙地,往前舉步,而馬格烈在後方微笑跟上。我說,妳走在前面吧,讓我跟著妳的腳步。

漸漸地再也沒有梯級。前方是傾斜往上的,沿著繩索向上的路。我底著頭,一步步往前,數著自己的呼吸。不知過了多久,抬頭往上,驢耳峰竟然就在身旁。

迫不及待拿出相機,就這樣照了起來。往上還有多遠呢。馬格烈總是微笑。不遠了不遠了。

再次往上,身後是一片雲海。然後就日出了,在山的另一邊,赤紅的天空,有如一團火從山後捲來。歡呼聲中我按下快門,只因雖然沒有在山頂看見太陽昇起,卻這樣的日出也不算太壞。

沿著命繩往上,8公里的標示牌出現在前方。想加快腳步,卻雙腿如灌上了鉛般的沉重,使我不管如何催促,仍如原地踏步。

莫名其妙地,我再次向祂祈禱。大能的主,我不是您的信徒,而今我謙卑地向您祈求,給予我力量繼續往前。我不為征服她而來,我只愿能貼近這座大山。

是的,我只愿,更接近這座大山。恍忽中,終於走到那亭子。8km, 3929m。我在它之前坐倒,南峰在我後方。

想挣扎而起,卻終於知道自己再沒力氣往前。就在這裡止步吧,也不算冤。至少已盡了最大的努力

xxxx xxx

親愛的你,這次登神山,我終究明白了些什麼,而生命或將由此成長。

在8公里止步沒有登上巔峰我始終沒有遺憾。雖然只差166米,但我們得明白,或許並不是每個人都能踏上頂峰。或許,一些美景,只能存在想向中。只是親愛的,我離夢想也不遠了啊。

而下山是更艱難的路,當到了終點,我們轉頭回望,才明白自己走過如此的顛簸。

我感謝神山,因她容許我的接近,卻也讓我全身而退。更重要的是,這座山叫我明白的:一些事情過程與結果相比,更顯得彌足珍貴。

親愛的你,不知道是否也和我一樣這麼想呢。